文:王添強 17/12/2021
兩位佳美作家-幸佳慧與李佳燕
「上一年級後,老師說我不能好好聽他的話,是生病了。媽媽也說,我不能乖乖把功課寫完,是生病了……吃了藥會變聰明的好孩子…吃藥的隔天,老師跟媽媽就說我變乖了,老師叫全班給我拍拍手,還給我最佳進步獎……狗狗看我的臉很悲傷,他一定知道我晚上常常做惡夢。」這是「親愛的大人」中給大人十封信的第四封,講述孩子給「醫生」寫信講述自己對吃藥的感受。這是一部講述過動症 ADHA 兒童的半文學、半親子教養著作,分別由兒童文學家幸佳慧及李佳燕醫生所寫。書分兩個部份,前半部是幸佳慧的六封信,後半部是李佳燕的四封。
以文學手法書寫的家長教養書
一部以文學創作手法,從兒童角度向大人寫十封沒有孩子署名的書信。也可以算是十篇純良的心,向大人哀求的心靈獨白。這些孩子被大人深深誤解,加上台灣社會過分信賴 ADHA 藥物的誤導,使他們困制在痛苦深淵之中,已經被大人傷害至深,還只能給施加壓力的一方求救。最大的悲劇,是大人並非刻意傷害孩子,只是出於愛之名,因為心愛他們反而不知不覺之間給他們巨大壓力。這十篇心靈獨白,分別是給爸爸、媽媽、醫生各兩篇,三篇給老師,還有一篇給「土地公」。給土地公的應該就是給我們所有「任何人」,親愛的大人們,這些獨白,你我都有份,敬請虛心聆聽。
孩子的悲哀由失去「快樂童年」開始
前半部,由幸佳慧六篇心靈獨白組成,以「快樂的童年」開始,一篇講述被認定為過動症的孩子,被困制在枯燥教育籠子裡的情況。但當你深入閱讀文字的時候,你就會發現幸佳慧跟我們分享的不是單純過動症的孩子與家長,而是我們任何一位。今天社會進入高度競爭,家長以為為了孩子的幸福,努力地傾倒訊息,希望盡快把他們的杯子填滿,贏在起跑線。把背誦與考試變成真理,把第一名變成偶像,不求理解,不求享受學習與閱讀,填塞一層又一層的知識。以為知識就是上帝,原來忘記世界已經改變,知識只隱藏在電腦的一個按鈕之下,關鍵就是孩子的指頭是否有郁動的決心。學習意志才是未來成敗關鍵,只可惜我們共同把孩子這個學習意志消滅於萌芽階段。
快樂童年就是孩子的良藥
自由、創意、趣味及互動環境,孩子才獲得巨大生命力
眾多研究已經證明,孩子要在自由、創意、趣味及互動的環境中,才獲得強大的學習與生命效能。北歐教育的成果,已經告訴我們答案。甚至有說法講,只要讓孩子延遲入學,增加早期教育遊戲活動的機會,ADHA 根本可能不存在。採取折斷孩子翅膀方式,異想他們能夠翱翔天際,正是我們大人現在「自以為聰明」所採取的雷霆萬鈞方法。ADHD 增加應該並不是部份專家所言,是因為社會高度密集發展,環境污染所造成。真真實實的原因,只是因為我們不瞭解孩子,沒有想過把上學變成好好玩的事,把孩子關在籠子裏,使他們喪失了「快樂童年」的入場券。中醫也有望、聞、問、切的問診過程,瞭解病人體質成為治療成敗的全部關鍵,不是只以病人病癥為依歸,而是了解導致這些的原因與體質。其實教育也一樣,孩子行為現象不重要,關鍵是導致的原因。
不要把教育下一代成為消費產業
讓你的孩子成功,已經成為一個社會產業,社會上盲目追求考試有方法,答題有捷徑,於是補習天王天后的肖像每日都在巴士外殼上見到,彷彿中世紀教堂的聖像供人瞻仰。孩子成為家長人生下半賽場的後備球員。彷彿在電動遊戲當中的角色,好像是只要參賽者「課金」充足,購買的武器精良,就能戰無不勝。但我們忘記了孩子原來有血有肉,他們有痛苦、有困惑,能夠勝任的,也只是基於愛我們的心,盡力跟從我們,免大人受傷。部份無法接受指令跟上大隊的,就成為賽場上的犧牲品。高度資本與自由化的地區也如此慘烈,開始進入「內卷」大循環的香港,未來更使人憂慮。
為人犧牲才是真正的慈愛,不是佔有,這才是聖誕的真實意義
先介紹一下兩位「佳」美的作者
幸佳慧是台南著名兒童文學作家及關懷兒童的先鋒人物。 她以兒童文學、研討會、講座、研究、翻譯,及社會行動,以台灣兒童平權為議題,關心兒童權益、性別平等、本土文化認同、共融文化等開展她心中的社會改革。 2018年,幸佳慧發現罹患壺腹癌,2019年九月提前獲頒台灣文學界最高榮譽金鼎獎「特別貢獻獎」,10月16日病逝,享年46歲。 離世前的最後一部作品,是以兒童性侵為題材的繪本《蝴蝶朵朵》。其他作品包括描述威權年代白色恐怖下無辜受害者的「希望小提琴」,描繪在台灣無國籍勞工下一代兒童淒涼境況的「透明的小孩」等多部。
幸佳慧過世前與她最後作品海報
全新的社會身份「文化使徒」
幸佳慧透過兒童文學創作,寫文章給大人,還有一場接一場的座談,成立社會組織,與社福團體合作,通過網絡、傳媒,招募志工組成說故事媽媽團等,多元立體地開展一個全新的社會行動,成為一個誇界別、共融的「文化使徒」,一個社會上的新身分。她改變了社會的固有形象,不是把自己關閉在斗室內的「宅作家」,而是跑在大多數人前面,高舉『兒童權利』觀念,以兒童為公民,爭取他們有權發表想法為任務。在她心裡常覺得孩子只是被大人教笨,因為大人總把個人想法當成家訓,不瞭解、不尊重、不接受孩子擁有自主、獨立的思考能力。她的繪本《親愛的》裡,一反孩子是被安慰對象的固有習慣,反過來撫慰大人,成為拯救大人的力量,去宣揚孩子的心靈力量。
文化使徒-幸佳慧
可能是全新的醫療專科「文化醫生」
另一作家李佳燕醫生是高雄家庭科醫生,同時擔任當地多個有關婦女權益、關懷性騷擾及性侵害有關的公職。經常以醫生的身份討論「過動症」的由來,因為對自己孩子追求幸福的期望,開始以作家身分進行發表。因為當地曾出現補習班給孩子濫服「過動症藥物」的社會事件,開始關注此議題,最後糾集志同道合人士成立「還孩子做自己行動聯盟」。通過環島巡迴研討會、講座及請願行動,使家長及社會人士明白過動兒童根本沒有什麼問題,可能只是他們天生氣質的一部份,根本不是什麼病症,根本無需服藥。並且一直在揭露過動症藥物被濫用的社會問題,成就自己成為一位,以誇醫術與文學界,治療社會症候群的新身份-文化醫生,一個全新的醫療專業。
文化醫生-李佳燕與著作
不吃藥可以嗎?
書中第二封信「我也想當一個好學生」給敬愛的老師,分享學校的學習環境對那些比較好動,就是坐不定的孩子不利,很容易因為的老師誤判,使孩子落入被標籤的悲慘命運。第三封是給爸爸的「好多好多的作業跟考卷」,因為進入體制學校之後,永遠有做不完的功課,使孩子沒有遊戲、閒息的空間,失去了學習動力。第四封給醫生的「我説我不想吃藥」及第五封給土地公的「身體變得好奇怪」都是孩子面對台灣「過動兒童」被大人濫用治療藥物的苦況,當我看到「土地公神仙,請你救救我。」孩子無助的呼喊,神仙也難救的感覺,直穿透我的心房。
求大家救救孩子
過動用藥壞處遠比好處多
當前幾位重要精神醫學專家 ,包括有過動症之父之稱 Keith Conners ,過去經常在媒介向社會解釋過動症情況的 Ned Hallowell ,「精神疾病診斷與統計手冊」編輯 Allen Frances 等,近年都一改口風,檢討、批判及懊悔,過去醫學界對過動症濫用藥物的情況,認為必須反省,引以為戒。用藥物馴養孩子自然多、快、好、省,但這真的對他們好嗎?理工大學的葉錦成博士與我相識40年,他告訴我其實香港對用藥也從不手軟,絕不輸給台灣。只是因為香港家長拍別人標籤自己的孩子,更加低調,事情沒有像台灣般被發掘出來,在公眾的目光下進行討論。不是沒有這件事,只是這件事情沒有被討論。
有快樂就夠
成人的誤解,傷害比一切嚴重
幸佳慧的最後一封是給老師的「我是班上的小不點」,很多時候好動、好奇及愛發問的孩子,常常會成為老師眼中的「有病」學生,一旦改變環境一切又再沒問題。孩子個別年紀、特質及環境的差異,都有可能被主觀的成人所誤解。香港也曾有過個案,孩子在小學階段的早期一直獲得老師體諒與心理學家合作,學生的確進步很多,到了小學高年級的班主任因巨大工作壓力,再不願意多花時間去與心理學家合作協助這學生,家長馬上進入兩難階段,繼續就讀及轉校,對這些孩子都極為不利。
遊戲不是旋轉木馬,不斷返回原點的虛假動作
相比吃藥,我寧願做一個不乖的孩子
李佳燕醫生的第一封信是給老師的「無論是小天使,還是小惡魔,都是我的一部分」,第二封給爸爸「我一直跟上天祈禱,拜託爸爸給我一張笑笑臉」,及第三封「媽媽,如果妳先聽我説,也許氣會消掉一大半」,都是講述情緒容易激動的孩子。其實,孩子一直只是請求及期望大人不要標籤他們,公平地處理糾紛,不要威脅及否定他們,接納諒解他們。態度上對他們的否定,威力遠比肉體的傷害更大。最後一封給尊貴的醫生,那一種在媽媽口中使考試成績會更加利害的乖乖丸、聰明丸,可以不吃嗎?那一句:「如果你要我當那種生病的小孩,我寧願你說我調皮搗蛋就好了。」孩子的呼喊,真的使人完全心碎。
上帝呀!有改變大人的藥嗎?
上帝呀!有一種可以消除偏見的藥給大人嗎?
沒有太多大人願意反省教育的問題,反而用盡力度,對付不能適應這制度的孩子,真的使人沮喪。在葉錦成博士與聖雅各研究團隊的叢書中,看到香港的面貌,其實我們不比台灣好上多少。好些時候殘障兒童的社會服務雖然不足,但總算是過得去。被診斷為「過動症」、「自閉症」及「資優兒童」的孩子及其家庭,在香港及台灣都好像生活在無間地獄之中。什麼時候歧視才被移除,什麼時候特殊的孩子才能與大家一路同行。上帝呀!什麼時候有「一種藥」可以像「過動症藥」一樣,給我們大人打開心眼,接納他們呢?
葉博士在台灣出版的著作
葉博士與聖雅各福群會研究人員的成果報告叢書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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